何谓“高水平对外开放”?其核心特征与具体内涵是什么?

“高水平对外开放”标志着中国对外开放进入了一个更注重质量、更强调规则、更追求制度性深度的全新阶段。它不再仅仅是过去以要素和商品流动为主的“边境上”开放(如降低关税、减少非关税壁垒),而是深刻延伸到“边境后”的制度、规则、管理、标准等层面,即聚焦于“制度型开放”

其核心特征体现在:

  • 对接国际高标准经贸规则:主动对标和借鉴国际上成熟的、高水平的自由贸易协定(如CPTPP、DEPA等)中的规则,尤其是在数字经济、环境保护、劳工标准、竞争政策、国有企业中立、政府采购等领域。
  • 持续优化营商环境:构建市场化、法治化、国际化一流营商环境,确保各类市场主体,特别是外资企业,享受公平竞争待遇,权利得到有效保护。
  • 推动贸易和投资自由化便利化:在更广领域、更深层次推进商品、服务、资金、技术、人才等要素的跨境自由流动。
  • 风险防控能力同步提升:在扩大开放的同时,有效防范和化解金融、数据安全、产业安全等风险,实现开放与安全的动态平衡。

简而言之,高水平对外开放是从要素开放转向制度型开放的质变,是从规模速度型开放转向质量效益型开放的升级。

为什么要强调“高水平”?当前的国内外驱动力具体有哪些?

强调“高水平”是基于中国自身发展阶段和国际环境变化的必然选择。

  • 国内驱动力:

    • 推动高质量发展:中国经济已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过去的要素成本优势减弱,需要通过更高水平的开放吸引更多高质量的资本、技术和管理经验,激发国内创新活力,优化产业结构,提升全要素生产率。
    • 深化改革的外部倒逼:更高水平的国际规则对接能够形成外部压力,倒逼中国国内相关领域的改革,打破体制机制障碍,完善市场经济体制。例如,对接数字经济规则有助于推动国内数据要素市场的建设和管理规范化。
    • 构建新发展格局:高水平开放有助于更好地利用国内国际两个市场、两种资源,促进国内大循环与国际循环相互促进,增强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
  • 国际驱动力:

    • 应对全球经济格局变化:单边主义、保护主义抬头,全球产业链供应链面临重塑。中国需要通过更高水平的开放,争取在全球经济治理体系中扮演更积极角色,维护和构建开放型世界经济。

    • 参与全球规则重塑:新的国际经贸规则正在形成(尤其是在数字贸易、绿色发展等领域),中国需要主动参与其中,甚至引领部分规则的制定,以维护国家利益和全球共同利益。高水平开放是参与规则博弈和合作的基础。

高水平对外开放具体“开”在哪里?重点区域和优先领域有哪些?

高水平对外开放不是平均用力,而是有重点、有层次地推进,其“开”体现在特定的地理区域和优先发展的经济领域。

重点区域:

  • 自由贸易试验区(FTZs)和自由贸易港(FTP):这些是高水平开放的先行区和试验田。特别是海南自由贸易港,被赋予了更高水平的开放政策,如“一线放开、二线管住”的贸易自由化便利化制度,以及在投资、金融、人员进出等方面的特殊安排。其他自贸试验区则根据国家战略布局,在各自承担的改革开放任务中探索制度创新。例如,上海自贸试验区在金融开放、服务贸易方面,广东、深圳在科技创新和粤港澳大湾区联动方面等。
  • 国家级经济技术开发区、高新技术开发区等:这些区域作为吸引外资和集聚产业的重要平台,也在持续优化服务和环境,落实开放政策。
  • 特定区域合作平台:如长三角一体化、粤港澳大湾区、京津冀协同发展等区域发展战略中,开放与合作是重要组成部分。

优先领域:

  • 现代服务业:这是开放的重点和难点。金融(银行、证券、保险、基金、期货)、电信、医疗、教育、文化、交通运输、商贸物流等领域的市场准入正在有序放宽,吸引高质量外资进入。
  • 高技术制造业:虽然制造业整体开放水平较高,但在航空航天、医药制造、高端装备制造等关键领域,继续吸引外资参与技术升级和产业链优化。
  • 数字经济相关领域:跨境数据流动、数字产品贸易、数字服务贸易等是新兴的开放前沿,相关的规则制定和开放探索正在加速。
  • 绿色低碳领域:吸引外资参与中国的绿色转型,如新能源、节能环保产业、绿色金融等。

“高水平”体现在“多少”开放度上?具体政策量化指标有哪些?

衡量“高水平”的开放度,并非简单依赖于某个单一的量化指标,而是体现在一系列政策工具和制度安排的变化上,其中最直观的量化体现之一是负面清单的“瘦身”

  • 外商投资准入负面清单的持续缩减:这是最核心的量化指标之一。国家发展改革委和商务部会同有关部门,定期修订发布全国和自贸试验区外商投资准入负面清单,限制措施条目数量持续减少。例如,从最初的数百条缩减至数十条,每一次修订都意味着向外资开放了更多的行业或降低了限制比例(如股比要求)。自贸试验区的负面清单条目数量通常少于全国清单,体现了更高的开放水平。
  • 鼓励外商投资产业目录的扩大:与负面清单相辅相成,鼓励类目录持续增加,引导外资投向先进制造业、现代服务业、高新技术、节能环保、区域协调发展等领域。进入鼓励目录的外资项目可以享受税收优惠、土地供应优先等政策支持。目录条目的增加和细化是量化体现。
  • 特定领域限制的取消或放宽:例如,在金融领域,证券、基金管理、期货、寿险公司的外资股比限制已经完全取消。这体现在具体行业的外资持股比例上限从特定百分比提升至100%。
  • 服务贸易负面清单的探索:在海南自由贸易港和一些自贸试验区,正在探索跨境服务贸易负面清单管理模式,清单之外的跨境服务贸易活动自由开展,这是服务贸易开放水平提高的量化体现。

虽然具体条目数量和比例会随政策调整而变化,但负面清单条目数的减少、鼓励类目录的增加、特定行业股比限制的取消,这些都是高水平开放程度的直接和可量化体现。

如何实现高水平开放?具体的政策工具和实施路径是怎样的?

实现高水平对外开放是一个系统工程,涉及多方面的政策工具和实施路径。

政策工具:

  • 法律法规体系的完善:制定和修订外商投资法及其实施条例、各类监管法规(如数据安全法、个人信息保护法等配套细则),使其更加透明、可预期、符合国际惯例。
  • 负面清单和鼓励目录机制:作为外资管理的顶层设计工具,明确“做什么”和“不做什么”。
  • 贸易和投资便利化措施:推行国际贸易“单一窗口”,优化海关监管流程,提高跨境物流效率,简化外资设立、变更、注销手续。
  • 知识产权保护体系建设:加强知识产权司法和行政保护,提高侵权惩罚性赔偿标准,建立快速维权机制,增强外资企业投资信心。
  • 公平竞争审查机制:健全机制,确保所有市场主体在获取生产要素、享受支持政策、参与市场竞争等方面权利平等、机会平等、规则平等。
  • 金融开放政策:允许更多符合条件的外资机构进入中国金融市场,扩大沪深港通、债券通、QFII、RQFII等投资渠道的额度和范围。

实施路径:

  • 顶层设计与地方探索结合:国家层面制定宏观战略和政策框架,同时赋予自贸试验区、自贸港等地方更大的改革自主权,鼓励其先行先试,探索具有突破性的开放措施。
  • 对标国际高标准规则开展压力测试:在特定区域或领域,模拟实施国际高标准规则,评估其对国内相关制度的冲击和适应性,为全国性改革积累经验。
  • 构建开放型经济新体制:推动货物贸易、服务贸易、投资、数字经济、跨境数据流动等多领域的体制机制改革,形成与高水平开放相适应的制度体系。

  • 加强国际合作与对话:积极参与多边和区域经贸规则谈判,与主要贸易伙伴进行对话沟通,增进理解,化解摩擦。

高水平开放背景下,“怎么”处理跨境数据流动、人才吸引等新议题?

高水平对外开放面对许多传统开放模式中不曾涉及的新议题,其中跨境数据流动和高层次人才吸引尤为突出。

跨境数据流动:

这是一个复杂且敏感的领域,需要在促进数据合理流动、支持数字贸易发展与保障国家数据安全、个人信息保护之间取得平衡。高水平开放要求在这方面提供更清晰、更具操作性和国际可比性的规则。

  • 构建基础制度:在《网络安全法》、《数据安全法》、《个人信息保护法》等法律框架下,制定跨境数据传输的安全评估、标准合同、个人信息保护认证等具体实施细则。
  • 区分数据类型和场景:对涉及国家核心数据、重要数据和一般数据的跨境传输进行分类管理,对不同场景(如跨国企业内部管理、国际贸易、学术研究等)下的数据流动设定不同的规则和流程。
  • 提供清晰路径:为企业提供符合法规要求的跨境数据传输的明确路径,例如通过备案、特定评估或认证等方式,减少不确定性。
  • 参与国际规则制定:积极参与全球数字治理体系建设,推动构建既保障安全又促进发展的全球数字贸易规则。

高层次人才吸引:

人才是创新的第一资源,高水平开放需要吸引和留住全球优秀人才。

  • 优化签证和居留政策:简化外国人才来华工作许可和居留许可办理流程,探索实施更便利的签证政策(如人才签证、长期居留许可),为人才及其家属提供便利。
  • 完善人才评价和激励机制:打破体制内外壁垒,健全符合国际惯例的人才评价体系,在住房、医疗、子女教育等方面提供支持政策,提高吸引力。
  • 创造包容的工作和生活环境:提升城市国际化水平,提供优质的国际学校、医疗服务等配套设施,营造尊重人才、鼓励创新的文化氛围。
  • 推动职业资格国际互认:与更多国家和地区开展职业资格互认,便利专业人才跨境流动和执业。

这些新议题的处理,考验着中国在开放进程中平衡发展与安全、效率与公平、国内法规与国际规则的能力。

为什么说高水平对外开放是重塑中国国际合作和竞争新优势的关键?

高水平对外开放不再仅仅是简单地引入外部资源弥补国内不足,其更深远的意义在于通过制度改革和规则对接,系统性地提升中国在全球经济体系中的位势和影响力,塑造面向未来的新优势。

  • 从要素优势转向制度优势:过去的优势基于劳动力成本、土地等要素,这正在发生变化。高水平开放通过优化制度、规则、管理、标准,创造更稳定、透明、可预期的营商环境,形成更具吸引力的“制度红利”,这是一种更高级、更可持续的竞争优势。
  • 吸引更高质量的全球资源:制度型开放能够吸引那些对制度环境要求更高的跨国公司和投资,特别是研发中心、区域总部、产业链高端环节等,促进中国产业迈向全球价值链中高端。
  • 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通过更深度的国际合作和规则对接,有助于稳定外资信心,促进外资在华投资布局,特别是在关键领域和新兴产业,从而增强中国在全球产业链供应链中的安全性和稳定性。
  • 激发国内市场主体活力:外资带来的竞争压力和示范效应,以及国内规则与国际规则的对接,能够倒逼国内企业改革创新,提升自身竞争力,形成良性互动。
  • 增强全球经济治理话语权:主动对标并参与国际高标准规则的制定,使得中国在全球经济治理体系变革中从参与者变为更重要的贡献者和引领者,提升国际话语权和规则制定权。
  • 更好地应对外部挑战:在复杂的国际环境下,高水平开放有助于中国构建更广泛的利益共同体,通过规则联通和制度性安排,降低外部风险和不确定性对中国经济的影响。

因此,高水平对外开放不仅是经济层面的开放,更是治理理念、制度体系和规则标准的深刻变革,它是中国在新的国际经济竞赛中赢得主动、实现可持续发展的战略选择。


高水平对外开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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