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顿骑士团】它“是什么”？
条顿骑士团（全称为“耶路撒冷德意志弟兄圣母医院骑士团”，拉丁语：Ordo Domus Sanctae Mariae Theutonicorum Hierosolymitanorum）是一个中世纪的天主教军事修会。它不仅仅是一支军队，更是一个兼具军事、宗教和慈善功能的组织。其成员同时是修士和战士，遵循修道院的誓言（贫穷、贞洁、服从）并履行军事职责。它的核心由经过授勋的骑士（Ritterbrüder）组成，但组织结构远比此复杂。
组织结构与成员构成
条顿骑士团拥有严密的等级制度和成员分类：
- 骑士兄弟（Ritterbrüder）：这是骑士团的核心力量，必须出身贵族。他们发誓服从团规，身穿带有黑色十字的白色斗篷，是战场上的主要战斗人员。
- 服事兄弟（Sergeant Brothers / Halbbrüder）：这些成员可能出身较低的阶层，他们不一定是骑士，但履行各种辅助职责，如士兵、工匠、行政人员等。他们通常穿戴带有灰色或黑色十字的灰色或棕色斗篷。
- 牧师兄弟（Priest Brothers / Priesterbrüder）：负责骑士团成员的精神生活，主持宗教仪式，提供宗教指导。
骑士团的最高领袖是大团长（Grand Master），由内部选举产生，拥有极高的权力和威望。在其之下，有几位高级官员负责特定的事务，例如：
- 元帅（Marshal）：负责骑士团的军事事务和军事指挥。
- 医院总管（Hospitaler）：负责骑士团的医院和慈善工作（尽管后期军事职能远超医院职能）。
- 财政总管（Treasurer）：负责骑士团的财务管理。
- 衣物总管（负责物资和制服）。
骑士团的领地被划分为多个行政区域，称为指挥区（Kommende），由司令（Komtur）管辖。更高级别的区域则由总司令（Landkomtur）管理。这种层层负责的体系确保了对广大领地的有效控制和资源调动。
【条顿骑士团】“为什么”它出现与发展？
创立的“为什么”：起源于十字军运动
条顿骑士团的创立直接根植于中世纪的十字军运动。具体来说，它是在第三次十字军东征（1189-1192年）期间，在圣地耶路撒冷王国境内、港口城市阿克（Acre）围城战期间诞生的。
- 背景：攻打阿克的德意志士兵和朝圣者面临伤病，缺乏医疗救助。
- 行动：吕贝克的商人和不莱梅的牧师联合建立了一个野战医院来照顾伤员。
- 演变：这个临时性的医院组织逐渐发展，在1198年由教宗英诺森三世正式升格为一个军事修会，模仿了圣殿骑士团和医院骑士团的模式，但专门服务于德意志人。其最初的宗旨是在圣地保护德意志朝圣者、照顾伤病员、并参与对穆斯林的作战。
战略重心转移的“为什么”：从圣地到波罗的海
尽管条顿骑士团最初活跃于圣地，但它很快发现那里空间有限，且面临其他更早成立、更强大的骑士团（如圣殿骑士团、医院骑士团）的竞争。随着十字军在圣地的逐渐失败（阿克于1291年陷落），骑士团的战略重心开始寻求转移。
新的机会出现在波罗的海沿岸。当时，波罗的海东岸的一些地区（如普鲁士、利沃尼亚）仍然是信仰多神教的部落。罗马教廷长期以来都在组织针对这些“异教徒”的北方十字军。
- 契机：波兰马佐夫舍公爵康拉德（Konrad I of Masovia）为了对抗不断袭击其领地的普鲁士部落，邀请条顿骑士团前来帮助。
- 条件：作为回报，康拉德承诺将库尔姆地（Kulmerland）割让给骑士团。
- 决定性文件：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腓特烈二世在1226年颁布了《里米尼金玺诏书》（Golden Bull of Rimini），赋予条顿骑士团在征服的普鲁士土地上拥有主权，直接对皇帝负责，而非波兰公爵。这为骑士团在波罗的海建立独立国家奠定了法律基础。教宗格里高利九世随后也确认了骑士团的特权。
因此，“为什么”条顿骑士团转移到波罗的海，是因为圣地使命的受挫、在波罗的海看到了扩张和建立独立领地的巨大机会，以及欧洲世俗和宗教权力给予的法律支持。这次转移彻底改变了骑士团的性质和命运，从一个圣地辅助力量转变为一个在东北欧拥有强大领地的军事国家。
【条顿骑士团】它“在哪里”活跃与立国？
条顿骑士团的地理活动范围经历了显著的变化：
早期：圣地与地中海
- 创立地：阿克（Acre），今以色列北部城市。
- 早期总部：最初设在阿克，阿克陷落后，总部短暂迁至威尼斯。在圣地拥有蒙福尔城堡（Montfort）。
核心领地：普鲁士与波罗的海东岸
这是条顿骑士团建立自己国家的地区，也是其力量最强盛的时期：
- 普鲁士（Prussia）：大致位于今波兰东北部和俄罗斯加里宁格勒州（Kaliningrad Oblast）。这是骑士团通过武力征服、传教和德意志人移民而建立起来的领地。
- 利沃尼亚（Livonia）：大致位于今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条顿骑士团在1237年合并了宝剑骑士团（Livonian Brothers of the Sword），从而控制了利沃尼亚的大部分地区，成为其下属的一个分支——利沃尼亚团（Livonian Order），拥有相当大的自治权。
这两块核心领地构成了条顿骑士团国的基本盘。其势力最盛时，北至芬兰湾，南抵维斯瓦河下游，西濒波罗的海，东与立陶宛大公国、波洛茨克公国、诺夫哥罗德共和国等接壤。
重要据点与首都
- 马尔堡（Marienburg）：今波兰马尔堡市（Malbork）。这座城堡是条顿骑士团在普鲁士建造的最宏伟的要塞，自1309年起成为条顿骑士团大团长的驻地和骑士团国的首都，象征着其在波罗的海的统治达到顶峰。这是一座规模庞大、防御坚固的砖砌哥特式城堡。
- 柯尼斯堡（Königsberg）：今俄罗斯加里宁格勒市（Kaliningrad）。这座城市围绕着条顿骑士团在1255年建造的城堡发展起来，成为普鲁士的重要城市和港口。在马尔堡于1457年被割让给波兰后，柯尼斯堡成为了新的首都。
- 其他重要城市和城堡包括托伦（Thorn/Toruń）、库尔姆（Kulm/Chełmno）、埃尔宾（Elbing/Elbląg）、但泽（Danzig/Gdańsk）等。
影响范围
除了直接统治的领地，条顿骑士团的影响力还通过商业（它是汉萨同盟的重要成员，控制波罗的海贸易路线）、外交以及在神圣罗马帝国和欧洲各地的地产（拥有大量庄园和指挥区，提供人员和财政支持）而广泛存在。
【条顿骑士团】它“有多少”规模和财富？
成员数量
条顿骑士团的成员总数并非庞大，但其核心——骑士兄弟——是精锐力量。
- 骑士兄弟：在14世纪鼎盛时期，普鲁士和利沃尼亚的骑士兄弟总数估计在700至1000人左右。这个数字相对较小，显示出其精英性质。
- 总兵力：如果算上服事兄弟、雇佣兵、本地征召兵和十字军访客，其战时总兵力可能达到数千甚至上万人，但核心常备力量主要由约千名骑士和数千名服事兄弟构成。
- 总成员：如果计算所有类型的兄弟会成员（包括牧师、工匠等非战斗人员）以及遍布欧洲各地庄园的管理人员，总人数可能会达到数千人，但绝大多数集中在普鲁士和利沃尼亚。
控制的土地面积
条顿骑士团国是中世纪晚期欧洲面积较大的国家之一。在其巅峰时期（约14世纪），其直接统治的领地大致覆盖了：
- 今波兰东北部的东波美拉尼亚（ Pomerelia，包括但泽地区）、普鲁士地区的大部分。
- 今俄罗斯加里宁格勒州全境。
- 今立陶宛的梅梅尔地区（Memel）。
- 以及通过利沃尼亚团控制的今拉脱维亚和爱沙尼亚的大部分地区。
粗略估计，其核心统治区域面积可能达到十万平方公里甚至更多，再加上利沃尼亚的广大领地，构成了东北欧的一个重要地缘政治实体。
积累的财富
条顿骑士团积累了惊人的财富，其主要来源包括：
- 土地收益：通过征服获得的肥沃土地，发展农业（特别是谷物种植），是其经济基础。
- 贸易控制：条顿骑士团控制了波罗的海沿岸的重要港口和贸易路线，尤其是琥珀贸易，这是一项利润丰厚的垄断业务。它还是汉萨同盟的主要参与者，从国际贸易中获利巨大。
- 捐赠与遗产：作为虔诚的宗教组织，骑士团收到欧洲各地贵族和信徒的大量捐赠、遗赠以及土地赠与。
- 税收与贡品：从统治的地区和人口中征收税赋。
- 掠夺：在早期的征服战争中，也曾通过掠夺积累财富。
这些财富使得骑士团能够建造宏伟的城堡、维持一支强大的军队、雇佣大量雇佣兵，并影响欧洲政治。马尔堡城堡本身就是其巨大财力和组织能力的体现。
建造的城堡数量
为了巩固统治和防御，条顿骑士团在领地内建造了数量惊人的城堡，它们不仅是军事要塞，也是行政中心和经济据点。
虽然没有精确的总数，但在普鲁士和利沃尼亚，骑士团及其分支建造了数百座城堡，从大型的指挥官城堡（Komturburg）到小型的瞭望塔和据点。这些城堡构成了严密的防御和控制网络，是骑士团统治的基础。最著名的当然是马尔堡城堡。
【条顿骑士团】它“如何”运作与衰落？
统治方式的“如何”
条顿骑士团对其领地的统治有其独特之处：
- 军事化管理：领地被划分为军事化的行政区——指挥区，由司令（Komtur）管理，他们通常是骑士兄弟。军事指挥官同时也行使行政和司法权力。
- 移民与殖民：为了巩固统治和开发土地，骑士团鼓励德意志农民、商人和手工业者向普鲁士移民（东向移民 Ostsiedlung）。他们建立了许多新的城镇和村庄，引进了更先进的农业技术和管理模式，但也改变了当地的人口结构和文化景观。
- 经济开发：大力发展农业，特别是商品粮生产。控制河流和港口，积极参与波罗的海贸易，通过汉萨同盟出口谷物、木材、琥珀等商品，进口必需品和奢侈品。
- 宗教强制与融合：对原住民（如普鲁士人）强制推行基督教。原住民在早期遭受严酷对待，但随着时间推移，也逐渐融入到骑士团的统治体系中，部分精英被吸纳，但地位低于德意志移民。
- 法律体系：骑士团在其领地内推行以库尔姆法（Kulmer Recht）为代表的法律体系，这是一种脱胎于德意志城市法的法律，规范了城镇建设、商业活动和居民权利（主要是移民的权利）。
军事行动的“如何”
条顿骑士团的军事力量以其训练有素的重装骑士而闻名，但其作战方式是综合性的：
- 骑士冲锋：核心战术是利用骑士兄弟的重骑兵进行纪律严明的集团冲锋，尤其是在开阔地带。
- 筑城与围攻：依赖遍布领地的强大城堡网络进行防御和作为进攻基地。攻城和守城是其重要的军事技能。
- 冬季战役（Reisen）：利用冬季河流湖泊结冰的时机，深入敌方（尤其是立陶宛）腹地进行突袭和掠夺，称为“远征”（Reisen）。
- 多兵种协同：军队并非只有骑士，还包括大量服事兄弟组成的轻骑兵和步兵，雇佣的弓箭手、弩手和炮兵，以及本地征召兵。
- 十字军访客：欧洲其他地区的贵族和骑士会前来参加针对异教徒的战役，作为“十字军访客”（Kreuzfahrer Gäste），他们的到来增强了骑士团的军事力量和声望。
与其他势力的关系“如何”
条顿骑士团国的历史充满了与其他势力的互动，主要是冲突：
- 与波兰和立陶宛：这是骑士团最主要的对手。骑士团向东扩张过程中，与尚未基督教化的立陶宛大公国进行了长期而残酷的战争。当立陶宛在1386年通过联姻与波兰王国合并（克雷沃联合）并皈依基督教后，骑士团失去了进行“异教徒”十字军的合法性，与波兰-立陶宛的矛盾转变为纯粹的领土和经济冲突（尤其围绕波美拉尼亚/但泽地区）。
- 与诺夫哥罗德和普斯科夫：在东北方向，骑士团（主要是利沃尼亚团）与强大的东斯拉夫城邦（如诺夫哥罗德共和国）发生冲突，争夺波罗的海东岸的影响力，最著名的战役是1242年的楚德湖战役（冰上之战），尽管结果对骑士团不利，但并未完全阻止其在波罗的海地区的渗透。
- 与瑞典和丹麦：在一定时期内存在竞争或合作关系，尤其是在利沃尼亚地区和波罗的海贸易中。
- 与教廷和皇帝：骑士团理论上直接听命于教宗和神圣罗马帝国皇帝，这为其提供了合法性和政治支持。但骑士团也试图维护其独立性，与教廷和皇帝的关系有时也复杂微妙。
衰落过程的“如何”
条顿骑士团的衰落并非一蹴而就，而是多种因素长期作用的结果：
- 格伦瓦尔德之战（Battle of Grunwald / Tannenberg, 1410）：这是骑士团历史上的决定性转折点。在波兰-立陶宛联军的强大攻势下，条顿骑士团遭遇惨败，大团长乌尔里希·冯·荣金根（Ulrich von Jungingen）阵亡，大量骑士精英损失殆尽。尽管战后骑士团未能被完全摧毁，但其军事威望和实力受到致命打击。
- 后续战争与财政枯竭：格伦瓦尔德战役后，骑士团不得不向波兰支付巨额赔款，并持续面临战争威胁。频繁的战争耗尽了其财政储备，骑士团开始发行债券，债台高筑。
- 内部冲突与不满：高压统治、沉重税赋以及骑士团对公民（特别是富裕的城市居民）权利的限制，导致领地内部产生广泛不满。普鲁士的城镇和贵族组成了“普鲁士同盟”（Prussian Confederation）以对抗骑士团的统治。
- 十三年战争（Thirteen Years’ War, 1454-1466）：普鲁士同盟寻求波兰支持，引发了与骑士团的长达13年的战争。战争以骑士团的失败告终。
- 《托伦和约》（Second Peace of Thorn, 1466）：根据这份条约，条顿骑士团将其西普鲁士（包括但泽、托伦、埃尔宾和马尔堡）割让给波兰王国，成为波兰皇家普鲁士。剩余的东普鲁士领地则成为波兰王国的附庸国，大团长需要向波兰国王宣誓效忠。骑士团的主权和领地大幅缩减。
- 宗教改革（Reformation）：16世纪初，宗教改革运动席卷欧洲。当时的条顿骑士团大团长阿尔布雷希特·冯·勃兰登堡（Albert of Brandenburg）接受了新教思想。
- 世俗化（Secularization, 1525）：阿尔布雷希特在马丁·路德的建议下，于1525年宣布骑士团在普鲁士的领地世俗化，自己改信路德宗，并成为新的“普鲁士公国”的第一任公爵，向波兰国王称臣。这标志着条顿骑士团作为一个独立的国家实体在普鲁士的终结。
尽管在普鲁士的骑士团国终结了，但条顿骑士团作为一个组织并未立即消失。其在神圣罗马帝国和其他地方的地产得以保留，组织结构也延续下来，大团长职位转移到神圣罗马帝国境内（最初在梅尔根泰姆），继续作为一个拥有地产和一定影响力的天主教修会存在，直到拿破仑时期被解散大部分地产，再到哈布斯堡王朝对其进行重组，并以慈善和医疗组织的形式一直延续至今。但其作为主宰东北欧的强大军事和政治实体的历史，在1525年就画上了句号。
